怀念老范的唠叨| 悼念范成高教授

范成高唠叨无比,闻名海内。多有抱怨他成吨的Email直接删除的科大人。我们怀念这位给学生买西瓜、粽子、月饼乃至茶叶蛋的教授。老范的唠叨最被抱怨;他走了,唠叨却被怀念,只留在记忆里。

悼念范成高老师

确闻范老师的噩耗时我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在离开科大数年之后我似乎又听到了科大二教窗外的鸟叫声。

在科大的四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二教上自习。通常一个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听窗外的风声和鸟叫声。有时候既没有风也没有鸟,从纸笔中抬起头时就会看到窗外一大片静谧的阳光,以及其中散落的树荫。

而在上自习之外在科大做的最多的便是听老范唠叨了,开班会他对全班唠叨,准备开班会对班干唠叨,平时有事没事单独找每一个人唠叨(唠叨这词用在老范身上多了也就不再是贬义词了)。印象中的老范一直都是那么精力充沛,有说不完的话,有讲不完的感悟。

第一次听老范唠叨是到科大的第一天。报到处旁边的台子上坐着一个老头,脖子上挂着一卡通,听说我分到了物理二班的就过来询问个人情况,并且自我介绍说我是物理二班的班主任叫范成高,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当时第一印象就是老范的江浙口音很难听懂,不想以后竟然能一字不漏的听明白然后再传达给全班其他 同学。

2004级物理二班是老范带的第一个大学班级,同时也是最后一个。老范年轻时在科大读书,因为文革中科大被 下放安徽而学业中断,其间曾在安庆某厂做过一段时间厂长,后来科大复课后老范回到科大继续做科研(电子显微镜?),曾在德国(?)和美国做访问学者,历经讲师,副教授,教授职位之后从事行政管理岗位,在基建办和人事处任职数年,在接近退休时向学校申请带一次大学班级,希望能够将自己的人生感悟讲解给年轻人。传闻说学校当时分配老范带2004极物理一班,但是老范担心他一个老同志带一班会给人一班是特殊班级的印象,所以请带物理二班--此处信息出处待考, 有可能不实。

老范在我们入科大之初一再强调他不希望我们班有一个人掉队,因为他之前看到了很多人因为一些小的细节没把握好而对之后造成了大的负面影响。他相信他的心理辅导可以帮助年轻人避免误入歧途,他希望物理二班所有人都可以从他的阅历中学习,能做到不挂科能按时毕业能有一个好的出路。但是大一就有同学因故挂科,老范一次跟我谈话时谈及他不让一个人掉队的愿望破灭有些伤感,他说他不理解年轻人心里都在怎么想,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帮助他们。只是从此之后他跟我们这些班干强调的更多的就从“不让一个人掉队”变成了“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其他班的同学提到老范时经常会说他对我们班的学生就是父亲对孩子一样,但是我们二班的同学很少有这样的比较,因为“老范”这个称谓已经包含了比“父亲”更多的含义。比如说老范比一般意义上的父亲更加细腻。 曾经有一段时间老范晚上会提着茶叶蛋一个寝室一个寝室给同学们送,夏天的时候他会买上一车的西瓜让瓜农拉到学校让同学们一个一个拿,逢端午和中秋他也会争取让全班每一个人都能吃上粽子和月饼。记得某年端午我们几个人跟着老范去三孝口买粽子跟人讨价还价算帐找零,事了小贩还在夸老范“不愧是科大的教授脑子就是清楚”。不管是生活琐事,学习进度还是家庭状况,只要关系班级同学,事无巨细他都尽可能躬力亲为。

跟物理二班和老范联系最紧密的应该是班会和范报了吧。当时我任二班班长时经常需要在下课时抢在人群散开时站起来通知“二班留下开班会”,以至于后来毕业前策划印刷班级T恤衫时就有人建议印上 “二班留下开班会”。老范极其能讲,经常一不小心就连续唠叨上一两个小时,到大学后两年时老范发现班会时听他讲话的人越来越少多少有些失望,所以班会的频率就少了一些。但是他还是希望能把自己的感悟传递给他的学生们,于是他就把各种各样的摘抄和剪报拼接起来印成报纸模样发给我们看。这个“范报”的传统一直持续到我们毕业之后还在以邮件的形式继续。一两年前某次邮件中老范决定不再群发,希望同学们可以自己选择订阅话题,不知清楚最终有多少人继续订阅(我自己 因为长期不读选择了不订阅),不知道会不会也让老范伤心。

毕业之后的前两年每次回国都会到合肥去看看老范,也看看留在科大读研的同学们。每每有同学从国外回来老范都会特别高兴,张罗上一群二班同学出去吃饭,并且一定要由他做东。如果时间方便他也会与每一个回去的同学单独唠叨唠叨, 仍然是每次几个小时,后来我们有人回国回来就会跟大家讲讲听老范唠叨了多久,并且根据他的战斗力来估计他的身体状况何如。之后几年因为科研负担逐渐加重并且也不忍心总是让老范破费,有时候回国就不再去叨扰老范只是电话问候,有时候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了。反而是回国时父母每每问起你有没有准备去科大看看范老 师,你有没有多给老范打打电话免的他老人家挂念。

最后一次给老范打电话在今年元旦,电话那头他还在一一列数班级各位同学的近况,讲谁发了什么文章谁博士毕业了去哪里工作,讲谁最近跟他打过电话等等,让我感觉当初的物理二班并没有因为毕业分散而零落。问及他的身体,他说还不错但是比原来变懒了,很多原本想做的事情都越推越往后了,不想这次电话竟是永诀,也不想他所规划之事也再不可能发生了。

希望范老师走好,能师从范老师确是我们物理二班每一个人的幸运。(本文作者:徐景科,PB0420302郭沫若奖学金获得者,普林斯顿大学博士生)

追思老范

今天早上起床从班级qq群得知本科班主任老范昨日突然去世。同学们感到突然和惋惜之余,大家纷纷讨论献花圈,以其名义建立助学基金,将老范无私奉献,热爱学生的往事回忆起来汇总,作为纪念。

第一次见到老范是在2004年入学的时候,在大礼堂里一个江苏口音的头发半白的老人上前来自我介绍和接待报道。在后来四年的无数次班会和唠叨里,我们每个人都习惯和听懂了老范的江苏口音。

后来知道,老范年轻时在科大念书,因为文革下放到工厂做过厂长,后来回科大继续科研。他在研究中通过自我钻研,从对电子显微镜一窍不通,到了比厂家更熟悉的专家。后来留学过德国,回来科大做了教授。后做过一段时间的人事管理。快要退休时主动要求给大一新生带班主任。大一上微积分的老师听到我们叫他老范,就说,你们都叫他老范,我们见了得叫范老。他对全班几十个学生从思想学习到生活都十分关心和爱护,每个人都花了很多时间去谈话,了解。逢年过节,必定给我们送粽子,月饼,我有一年寒假留校,老范还请所有留校的班级同学去他家吃年饭。每次开班会都是十分唠叨。他人生经历很丰富,十分能侃,十分希望把自己的人生经验分享给当时还年轻的我们。他不太会打字,就把自己的收集的报纸上的好的文章剪切下来,拼成”范报”,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每人发一张,希望我们能够从每个文章中能悟出点有用的道理。我们毕业以后还每天给我们发一些他觉得很好的文章,有时一天四五封,六年来每天从未间断,包括昨天我还有收到。老范是一个人生经历丰富,经历过历史风浪,很会做人,极有悟性,情商超高。对学生无私奉献和热爱,事无巨细,事必躬亲,以至于教学秘书有时都觉得该让学生去做。他的名言“小步走,不停步”更是印在了我们的版衫上。他曾说要不让班上一个同学掉队,安排同学给掉队的同学补课,谈心。大学四年每次班级活动他都给我们拍了很多的照片,现在都是珍贵的回忆。老范还打的一手好桥牌,虽然年老,思维却是不输年轻人。

虽然经常从同学的照片中看到老范的近照,可惜毕业以后就没有回国,没想到再回去就再也看不到。范老师是我见过的最会做人的受人尊敬的长者和慈父,他身上的不为名利,无私奉献,为学生甘做孺子牛,踏实做事的精神影响了整个班级的同学,将使我们终身受益,是每个同学的幸运。在我看来,他已经达到了中国传统文化意义下会做人的最高水平,让我相信,很高的精神和人生境界,少数人是可以达到的。 只是可惜我毕业以后在人生路上一路奔跑,有时忘了停下来思考,导致迷茫和挫折。但是思考人生又让我找回了自己。踏入社会,更能理解老范当初的很多宝贵话语,以及后面的良苦用心。愿老范一路走好。(本文作者:戴双星,波士顿大学机械工程系博士生。)

照片来源:中国科大棋牌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