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校长,雪山修车
有幸认识侯建国校长,是大约六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夏天,他到兰州参加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会议,利用休会的一个下午到我们工厂和实验室参观。那时公司刚上市不久,面对来访的母校校长,我自然有些踌躇满志,滔滔不绝地向侯校一行介绍了我们的技术、产品和创业史,他一直安静地倾听,最后只轻轻地赞许了一句:中科大也需要多培养像你一样的学生(指走自主创业路线的)。
参观完毕,我留侯校吃晚饭,他说晚上有东道主兰州大学校长的宴请,我说那陪您到周边转转,他欣然同意。于是我们驾车出城,朝市区东南方向60多公里的兴隆山自然保护区一带行驶。一路上我开车,他坐副座,像老朋友一样聊着一些家常往事......他说在美国的时候,他和太太也喜欢利用节假日驾车出行甚至露营。
到了兴隆山林区,天色尚早,后面随行的车子也没有跟上来......记得我当时开的是一辆崭新的红色牧马人Rubicon(罗宾汉),为了检验一下这款所谓美国“纯正血统”越野车的性能,也为了给校长此行留着更深的印象,我试着提议是否去挑战一下周边的最高峰,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马噉山。再一次,从善如流的侯校欣然同意,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随后,我们二人只身朝雪山的方向进发。到了雪山脚下,才发现是一幅山势陡峭、乱石林立而且道路崎岖的景象,尽管说本人骨子里从来不乏冒险精神,可是带着母校校长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我问校长还要不要上去,他笑笑说: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
确认系好安全带,启动四轮驱动模式,调整档位到超低速爬坡档,我再次发动牧马人,开始了我和母校校长的冒险之旅。马噉山的险峻,以及道路的狭窄、陡峭和坎坷,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一路上,这款自动挡的纯血越野车不断地自我调节,试图找到一种能够适应当前路况的最佳工作模式,可是无果……终于,在快接近山顶的时候,汽车抛锚了!
我一时真的有些傻眼,车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雪山上,后面的车不仅没有跟上来,而且根本开不上来。这时,侯校非常镇静地对我说:不要着急,我们看看车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二人下了车,还未及我反应过来,侯校已经伏地观察车身底部,经过一番检查,他起身告诉我:车子没有受到外力的损害,问题应该不大。他指挥我上车试着点火,又仔细观察仪表盘,然后很确定地说:应该是由于道路崎岖,变速箱太过频繁工作引起油温过高而造成的抛锚,我们只需把车子熄火,耐心等待油温降下来即可。我将信将疑地把车子熄火,下车跟校长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等待......
约莫不到半小时的辰光,我又试着启动车辆,车子居然恢复正常工作了!我当时真的很折服,问校长为什么会修车,他笑着告诉我:上大学前在工厂做钳工,还当过车间主任。这个再次出乎我的意料!只觉得他是一个非常down to earth的人,刚刚也亲眼看见他down to earth的样子,可是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丰富的人生经历。
后来,我们终于开上了雪山之颠,看到了终年不化的积雪,也路遇了吃过肉却没见过长什么样儿的高山牦牛,还跟住在山顶上的牧人一起攀谈……那牧人告诉我们:这是他第一次见有人把“小汽车”开上这雪山的山顶,之前只有拖拉机上来过!经过这番折腾,天色已晚,我终于“成功”地让侯校错过了兰大校长的晚宴,于是他只好跟我下山,去林区的”农家乐”吃了些野菜和农家饭,但他说这个可能比那场错过的晚宴更让他难忘。
很多年过去,再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偶尔见面也是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很难有个别交谈的机会。可是,经过那次冒险经历,他在我心目中已不仅仅是母校校长,而更像一位睿智宽厚的兄长,无论你春风得意的时候,还是面临困境或险境的时候,他的淡定、他的从容都会给你启示、给你鼓励,想起来也感觉很温暖。一个人同时拥有出众的才华和宽广的胸怀已属不易,而他更兼有翩翩的风度和谦谦的君子气质,但却从来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这就是为什么他是一位值得我尊敬和爱戴的人的原因吧。
2016年11月4日 写于德国首都柏林
作者:窦剑文(中国科大85级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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