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大生物系前的重型大炮!

为纪念中国科大建校六十周年,生命科学学院特推出校友回忆录系列短文,新创基金会会每周持续更新一篇,欢迎大家积极投稿(具体方式见文尾),与校友分享那些难忘的科大时光。新创基金会将继续通过关键学科发展基金之生命学院与口述校史项目予以支持。

陈逸诗(5912,生物物理系): 香港中文大学中药研究中心(1979―1986),研究助理、实验室主管;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学系(1987―2000),系主任助手、资深研究助理。主要从亊生物膜的结构和功能研究。

《洪波曲》

忽遽近半个世纪,科大师长的身影时而浮现在脑海。无论是一代宗师或是无名俊才,他们的个人风格与魅力,正如八仙过海,各自精彩。以我的自身体验,回忆过往岁月的一鳞半爪轶事,以飨各位回味。

郭沫若校长——“大学者有大师之谓也”

刚踏入科大,怀着崇敬的心情,读完郭老的《洪波曲》与有关文学著作。虽然未能亲睹郭老的风采,但无时无刻地能感受到郭老对莘莘学子的关怀。大一时,郭老来玉泉路科大校园巡视,被热情的学生簇拥着,还踩脱他的布鞋,他兴致勃勃地在学生食堂用膳;春节前夕,郭老派送大红包,每位一元人民币,使远离亲友的我们有家的感觉;郭老用自己稿酬,邀请全校师生欣赏话剧《蔡文姬》,丰富业余生活;郭老访缅甸和印尼归来谈见闻,吟诗句“塔,塔,塔,塔塔塔”,“岛,岛,岛,岛岛岛”,舒展异国风情与友谊;郭老率团访古巴,畅谈与卡斯特罗开怀对饮茅台,表现出诗人的革命浪漫胸襟;郭老为我们高声朗诵他亲自作词的科大校歌,在尾段“高峰高到无穷”拉长音调,令我们激昂亢奋。

前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认为“大学者有大师之谓也”。科大名不虚传,云集以郭沫若为首的一批大师与科学泰斗,加之设置前沿的交叉学科,执行理实交融的理念,吸引无数追求献身科学的学生。我认为,科大成功建校,正如早年蜚声中外的西南联大和黄埔军校,为祖国培养无数的科学巨匠和英雄豪杰。我常以作为郭沫若校长的学生引以为荣。几年前,鲁兄崎唔邮来一本郭庶英撰写的《我的父亲郭沫若》,并请她签名,倍感珍贵,谢谢你们!

郭沫若校长

六十年前,中国科大校内就有小偷!

大二时,我们荣幸地邀请到华罗庚副校长与同学座谈,消息传来,同学欢喜雀跃。当我们踏进华老的小会议室,投入眼帘的黑板,写满数学的演算。华老平易近人,与我们侃侃而谈,回答同学问题。会后,我们请华老题字,随后他用钢笔在一张道林纸上写下“锲而不舍”四个大字,并签署大名。我们为这次座谈会出一期特刊,将华老的题字恭敬地贴在墙报的显眼位置,挂放在教学大楼的走廊墙上。展出翌日,华老题字不翼而飞,令人懊恼不已!大学期间,我有幸与几位同学到北太平庄华府拜访,受到华师母热情款待,华老与我们稍聊片刻,常被登门拜访求教的年轻人到来而离座。八十年代初,华老首度访香港,应邀在香港中文大学作公开的学术演讲,轰动一时。我是近水楼台,早占座位。演讲当日,小型的阶梯教室,水泄不通,楼道堵塞大群学生。华老介绍优选法与运筹学在中国的发展,受到热烈欢迎。会后,我在中大的科学馆前遇到华老,并趋前自我介绍“华校长,我是科大的学生,华陵的同学”,他先为之一怔,随后蛮有兴趣询问我的工作与中大的情况。八五年中,从香港电视新闻播放华老在东京大学作学术报告时,晕厥滑倒的片断,心中沉重,经几日抢救后,与世长辞。华老的丰功伟绩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会铭记华老的教导,读书“由厚到薄”、“由薄到厚”的反复提升,“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锲而不舍精神,它使我终生受益,并代代相传。感谢华陵馈赠王元撰写的《华罗庚》一书,它将伴随我一生。

华罗庚校长

刘达开新风

作为政治思想教育,科大邀请中科院党组书记兼副院长张劲夫,给我们系统开讲一系列报告。我有幸列座在小礼堂,亲自聆听他的演讲。他的个人魅力,深深吸住年轻学子的心灵,令人全神贯注,热血沸腾。他的革命热情和独立思考,很少照本宣科,将道理阐述得明了透彻。兴致所到,他会抛开讲稿,擅离讲台,敞开衣襟,左手叉腰,右手夹着烟卷,走向舞台边缘,挥动手臂,铿锵有力地掷出一句精彩的警言。他是我所遇到的优秀演说家,正如我所敬仰的胡耀邦一样,他们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好领导。文革时,要打倒他们,就过不了我良心这一关。文革后,他出任财政部长和国务委员,一贯秉公办事,廉洁奉公,为人称道。相对而言,郁文书记的报告,较为循规蹈矩,尽管他有一付动听的男中音,他曾经讲过一句中肯的话:“我们并不希望你们每一个人成为哲学家!”

张劲夫书记

三年困难后,科大来了一位新的党委书记刘达,他给科大带来一股新风,一种宽松的局面,人人心情舒畅。六三年春节,学校首次举办科大归侨学生联欢晚会,在玉泉路职工俱乐部。刘达亲自出席并致辞,当晚尽兴,十时结束。当刘达获悉我们几个侨生住在中关村时,他毫不犹豫地邀请我和其他两位同学,乘坐他的红旗牌汽车,并很轻松地说“我回党校,会顺路中关村!”我们三个侨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后座,归国多年,从未踏上轿车,这时坐上轻柔的沙发,自己像刘姥姥似的,整个人感到沉下去,并不自在。刘达不时回头与我们闲聊,得知01系的侨生来自新加坡时,他兴奋地回忆五十年代率团路过新加坡的情况,谈笑风生,我心中充满感激。刘达这位经风雨见过世面的领导,懂得亲民如子。中国革命之所以成功是离不开这些优秀的知识分子,他们善于团结广大不同阶层的人群。

刘达书记

五六年某日,我惯常在上海华山路与常熟路的街角报亭,阅读人民日报,赫然见到新闻头条,刊登钱学森从美归国的照片,这种罕见的报导,显然他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踏进科大,了解到他是一位著名的空气动力学的权威,美国火箭鼻祖卡门的学生。有一次,钱老给全校师生作“科学研究”的报告,给人印象深刻是一腔标准的普通话,以及提到他的一位同事解微积分,可以跳跃三、四步,真不可思议!后来,我在大礼堂门口遇到他,钱老个子不高,和蔼可亲,宽阔的前额充满智睿。当时,他带了10余位研究生,令人难忘。

钱学森

开山鼻祖贝时璋

中国生物物理学的奠基人贝时璋担任我们系主任。贝老是一位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长辈。生物物理系的课程设置,得益于贝老的高瞻远略,给我们打下广而博的知识基础。贝老给我开讲“生物物理概论”,并不具体授课,他略带浙江口音的普通话,容易听懂,他常强调要从物理的角度去观察和研究生命的复杂现象。在五十年代中,要高举生物物理学的大旗,是要具胆色与勇气,要顶住逆风,要解质疑。记得八十年代初,我的一位同事返国游览,途中巧遇某上海学术权威,他以嘲讽的口吻质问,你们生物物理究竟干了什么?事实胜于雄辩,迄今,科大生物物理系出了五位院士,一大批活跃在生命科学前沿的同学,无论在国内或在国外,都做出杰出的科学成果,我们应为之骄傲。

大一春节,我荣幸被委作学生代表,到中关村贝老府上拜年。贝老寓所,室内温暖如春,桃木家俬古色古香,我们受到贝老和师母热情招待,桌面上摆满南方小吃,瓜子、莲子、糖藕、各种糖果。贝老谆谆嘱咐,暖在心坎。七二年中美建交,随后贝老率领中国科学家代表团首次访美,我们的研究课目“小剂量辐射对猕猴的长期生物效应”被选作贝老的学术报告。为此,贝老约我汇报实验细节,他询问仔细,一丝不苟,反复推敲的科学态度,让我领会到老一辈对科学研究的严谨和执着。离国后至九十年代,我常年寄贺卡与贝老拜年,他老人家总准时复卡,以工整的笔迹,勉励后辈,老一代的学者是以诚信以礼待人的。贝老今届103岁高寿,他精神矍铄,思维敏捷,我祝他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贝时璋

言传身教沈淑敏

沈淑敏教授曾任我系副主任,她是贝老的得力助手,具体负责安排课程。老沈为苏州人氏,医学世家,东吴大学毕业,她先生是著名的电子雷达专家,陈芳允院士。老沈不具体授课,但常传授科研经验与体会。我记得她提及做实验要计划周详,她常将第二天要做实验的步骤细节,当晚在自己脑海里如像放电影一样过一遍。老沈推荐一本译文“科学与艺术”,提升我们科学思维的层次。老沈一篇刊登在人民日报的“生物物理学发展趋向”的文章,给我们莫大鞭策。老沈关心科大同学成长,不遗余力。九六年夏,我首次踏上京城,专程到国防工办老沈住处拜访,她的癌症已扩散,但乐观豁达,还趣谈用“导弹”药物治疗。三个月后,老沈病危,还惦记着远在海外几个科大学生,华庆新、王家槐与我及时寄上电文,送到她的病榻。略摘几段我的电文,以兹怀念:“……您无愧是我们这一代的良师益友,给我们树立老一代知识分子爱国爱民的崇高情操与风范。……您不但传授知识,并以身作则教我们做人,您身上流淌着一股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正气,一种不屈不挠的傲骨,一种做人应有的尊严,我是学到了,这种精神财富的“遗传”是我们民族长久不衰、兴旺发达的重要因素。”

狗”教授

江振声教授,我们谑称他为“狗”教授,他确是名正言顺研究狗的专家,狗全身有多少块骨头和肌肉,他了如指掌,并有专著。让我记忆尤深的不是他的解剖学,而是涉及食经的论点。他授课风趣幽默,生动活泼,略带南方口音。从“鲤鱼跳龙门”入题,论及刚劲有力、摆摇频繁鱼的尾鳍,结论是运动愈活跃的肌肉最为好吃!从而推论:青蛙要吃腿肉,鸽子要吃胸脯肉,鸡鸭要吃大腿肉,……。因此,我学以致用,饭局上,常被人忽略的鱼尾鳍和背鳍,唯我独醒,更遑论鱼翅宴了。一般而言,上述肉食指南可以接受,但对于真正食家来说,肉食要嫩,要能入味,要有口感为上。袋鼠的大腿够劲,其肉粗韧,仅能作猫狗食。

华罗庚的弟子——龚昇教授

数学老师龚昇教授,华罗庚的弟子,我最为欣赏,他带一副黑边眼镜,精明干练,逻辑严密,言辞简骇,自信十足,主讲复变函数,引导我们进入纯数学的美妙境界。上他的课是一种享受,纯粹的多元复变函数理论训练我们严格的数学证明与推理,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尽管我想不出它如何与实际的联系,但“高斯店”“XX店”的口头禅,使人入迷。龚昇教授曾升任科大副校长,多次被提名为院士候选人,由于种种人为因素,未获评上,奈何!

龚昇教授

吾之恩师,立业立身立教

杨纪珂教授主持“数理统计”,是一门实用的数学,我对它很感兴趣,上课有时设在研究所小礼堂,孙长鸣当助教,一个能干的小伙子。八十年代初,我在香港中大图书馆偶而翻到一本记载历年官费留学学生名单,杨先生是四十年代后期考取冶金类的唯一官费生,可见他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后获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博士学位。当我们做毕业论文时,他常抽空给分配到他的研究组同学补习英文,令人羡慕。杨先生国学功底深厚,字迹飘逸,文笔流畅。我书架上有他的原著《数理统计方法在医学科学中的应用》,这本书是从旧书摊上购得,书页内有他的亲笔签名,送给医学界同行培南教授。后来,杨先生从政,官至安徽省副省长,现任民盟中央副主席。

徐凤早教授主讲部分“细胞学”,他个子不高,颇为风趣的前辈。徐先生早年毕业于中央大学,后赴比利时鲁文大学取得博士学位。荣归故里,乡亲以状元规格夹道相迎,轰动县城。徐先生是二级教授,资历在研究所仅次于贝老。徐先生满腹经纶,潇洒自如,讲课从不按本本,兴致所到,常扯离题。徐先生进入教室,总是右手端一只大闹钟,左手提一个暖水壶,别具风格,与众不同。就座前排的女同学,总对他的讲课窃窃发笑,不清楚是因为徐先生不合身的衣裳或是他可爱的表情?下课后,个别女同学趋前拍拍他的肩膀,或开个玩笑。文革荒废他的学识,他只出访过罗马尼亚。徐先生终年享寿七十有五。

56年自美归国的马秀权教授主讲“放射生物学”,美国华盛顿大学硕士,是著名古人类学家吴汝康院士的夫人。温州人。她英文造诣颇深,中文流畅,她所主编的《放射生物学》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业教材。在她的亲自指导下,我们首次通过高倍显微镜,窥探各种组织与细胞全貌。马先生讲课认真,条理分明。很可惜,七十年代初她罹患癌症,安排在北京协和治疗,我曾去病房探望,不久病逝。

马秀权与丈夫吴汝康合影。

生物学其实并不沉闷枯燥,就看讲课大师的功力,操着一口浓厚宁波乡音的叶毓芬教授,著名生物学家童第周院士夫人,主讲胚胎学。她装束讲究,略施粉黛,站在讲台上,显得庄重。她将胚胎形成与发育的过程,简述透彻,活灵活现,引人入胜。我记得,胚胎的雏形如筒管,如何由外翻转向内的,带引我们进入形象思维的王国,以及有关胚胎细胞如何发育成器官,这是当今热门的胚胎干细胞课题。叶先生以深入浅出的生动语言,剖析科学的奥秘,凸显大师级教授的风采。[编辑注:叶毓芬直至逝世为副教授,其丈夫童第周为主管职称评定的领导,始终未批夫人晋升正教授,但叶毓芬副教授的“副”含金量太高。]

童第周教授与叶毓芬副教授

生物化学课目对我们实为重要。但我们的教师队伍不济,远不如上海科大,当时上海生化所一批著名的研究人员前往主讲,学生沾了光。我们的生化老师是曲善乐,上海有机所的助研,人不错,肚里有学问,但不善表达,声线平稳,平铺直叙。还好我们采用上海生化所主办的高级生化班教材,核酸的三维结构已清楚,给我们打下现代分子生物学一些基本概念。林治焕老师,北师大讲师,后到研究所,著名天文学家王绶琯院士夫人,她主讲生化代谢,授课认真负责,声线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始终吸引住学生的眼神。去年上网,见到所里同事为她庆贺八十岁寿辰。

他总是乐呵呵地在讲台上讲授“遗传学”,开宗明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蔡志旭老师,北大遗传专业的班长,印尼侨生。他兼授我们摄影理论与冲印技术,很为实用。六三年夏,他患上直肠癌,第一次开刀,说已扩散,不能切除,重新缝合。第二次开刀才切除癌患。我探望他时,已瘦不成型,但他意志坚强,豁达乐观,绝不向命运低头,带着附在身上的尿袋坚持锻炼,甚至游泳,终于渡过艰难岁月,为人楷模。他今年已七十有余,面色红润,与家人寓居合肥科大。

莊鼎教生理,北大。他是一位活跃人物,刚进大一时,他给同学示范交谊舞,又是学校京剧团的成员,嗓子不错。他的讲授中规中矩,基本按教科书内容,我们省却笔记,专心听课。我感到新鲜的是,他批改生理试卷,以百分制评分时,会附上评语,“回答问题正确,字迹清楚,加几分!”他不会给你满分,以示学无止境。他的一句至理名言,“大学主要教你如何到图书馆翻参考书,找资料”。

郑若玄老师讲授自编的“放射毒理学”,中山大学,中美洲侨眷。他的教材详尽,讲课严谨。郑先生为人厚道,古道热肠。后来,我和他在香港中文大学同一个研究组工作,朝夕相处,获益良多。他是实干家,心灵手巧,做动物的药理实验,他的外科手术超群,能轻易将纤细导管准确驳接到大白鼠的胆管与心脏血管,我与他搭档,相得益彰。退休后,郑先生钻研书法与篆刻,创作金石印章六七百枚,草书飘忽潇洒,刚柔兼备,自费出版几册精装的书法与篆刻石印,收集历年创作,凸显大将风范。我家中悬挂的墨宝,乃是他的馈赠。

讲授“放射原初反应”课程是姚敏仁老师。莫斯科大学生物物理专业,一位留苏的英俊书生,朴实无华,谦虚有礼。讲课认真,辅导耐心。我分配到所后,和老姚曾同宿舍,同研究组,同去四清,…亦师亦友。他的夫人是香港凤凰电影公司的著名导演。后来,我们相逢在香江,老姚在香港大学搞研究,课余兼职主编科普杂志《科学与未来》,特邀我每月投稿,就几个人折腾,居然能图文并茂地出版每月最新的国外科普文章,八十年代初,此刊物风行国内。改革开放之初,姚、郑与我,连同电子所两位成员,共同倡议为中国科学院在香港建立联络站,开发对外窗口,并获科学院严东生院长在驻港新华社接见与商讨,此方案上京后,石沉大海。

中学生踏进大学校门,一切都新鲜。大一时,有几位老师还留下印象。讲授无机化学的伏义路和孔敖繁老师,他们都是北大化学系的,采用苏联格林主编的教科书。他们基础扎实,辅导详尽。伏老师是分配到化学所,再派到科大教学,据说这种“曲线”分配到科大的教师,为数不少。伏老师讲,他除辅导化学科目外,也可提供高等数学辅导,很有自信,让我刮目相待。有一次个别辅导,我咨询他有关电子云之类出现概率的问题,他尽心解答,我仍一头雾水,正如秀才遇着兵。他有点不耐烦说“怎么还搞不懂!”我心想“我不懂才问您哩!我懂还问您干啥!”诚然,他是一位尽责的好老师,后来他曾任化学系系主任。孔老师高个子,相对含蓄,踏踏实实,他是我上海中学的学长,科大教师篮球队主力,个别辅导时,我与他还能扯些题外话。大一时,老师常到宿舍作辅导,我们有机会与老师接触交谈,后来到宿舍的辅导经常落空,原因是女同学优先,老师先到她们宿舍辅导,繁多的问题,让他们堵塞在那里,男同学只好“望楼兴叹”!

刚从美国归来的许海津教授主讲微积分,他西装革履,黑发锃亮,相当神气。记得他站在小礼堂舞台上,推导微积分公式时,傍着大黑板,摸着下巴与鼻子略有所思。下一步该如何走?他的一句堂上话语,有如石破天惊,“你们中国人是怎么说的?”引起一阵鄙视的笑声。同学还能体谅他,久居海外的华人,他们无心的说话总有失误之处,并非恶意!文革中,我在数学所门口遇到他,他穿着一套布质中山装,一双布鞋,面色憔悴,看来日子不好过。另一位姓邓的数学老师,厦门大学,一副孩子面孔,小个子,清瘦,身体单薄。推导数学公式时,常用希腊字母的数学符号ε,因而“叶士朗”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常患感冒,他沙哑声线和鼻子抽搐以及“叶士朗”混合成一种特殊的声音印记,使人难以遗忘。通常从闽粤地区来到北京的南方人,冬天会穿着厚厚的棉衣,裤子却是薄的,往下有的还光着脚丫子,寒气由下而上,钻了空子;夜间睡觉,盖上厚厚的棉被,甚至搭上棉袄,但被垫却是一层薄棉絮,寒气由背穿心,极易患上感冒。最近听闻,“叶士朗”老师几年前已仙逝,他的敬业和献身于教育事业的精神,令人起敬!

我们学足三年的物理学,无所不包。光学给我们展现一片新天地,姚德成老师,复旦大学,授课条理清晰,章节分明。我的笔记最为详尽,所有的图示都画下来。光的特征,光与介质的作用,光的各向异性与偏振,…都对我后期从事生物大分子之间的稳态与瞬时动力学反应的研究,大有裨益。姚老师的男高音唱的不错。来自复旦的鲁杨老师主讲物理化学,个子削瘦,营养不良,面如菜色,讲课认真,说话小心翼翼,他是背着沉重的“反右”包袱的,闻说七十年代去世。

李祯祥老师,一副白面书生,斯文淡定,北大毕业,教我们宇宙生物学。当时这门课属于绝密科目,上课时,讲义当堂发,课后立即收,统一放在保险箱里,搞得挺神秘的。记得期末考试,出了一道题“宇宙飞船在太空间,突然船舱外壳穿孔,该怎么办?大学期间,难得遇上这类题目,没有标准答案,却让大家百家争鸣,自由畅想一番。

毕业鉴定时,来了一位政治辅导老师,科大哲学教研室副主任,是出自人大哲学系的年轻老师,可惜真名不详。我认为他的哲学造诣颇高,剖析问题从不教条,辩证法运用娴熟自如,阐述事例透彻中肯,不论问题大小,道来言之有理,令人信服,是我难得遇上的优秀哲学老师。

以下都是我们的老师:张仲伦,王曼霖,都是清华的,讲授辐射剂量学;夏发生,孙纹琦,一对复旦夫妇,光生物学与电子传递链;顾凡及,南开,生物控制论;李公岫,武大,放射生态学;万谦,云南大学,仪器;李兴国,北工大,制图学;赵干事,莫斯科大学,放射生物学;…不一一枚举,请各位回顾补上。

尊师重道,乃是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让我们铭记住,在我们成长的道路上,他们曾是我们知识的启蒙者,他们无私的奉献和甘为人梯的精神,我们怎能忘却。饮水思源,他们的丰碑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图右一为生命科学学院陈逸诗校友

陈逸诗(学号59120XX) 草于澳洲墨尔本寓所

二零零七年一月

征稿启事

各位生院校友:

科大六十周年校庆在即,记录我们学院发展历程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生命科学六十年》和《回望一甲子——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生命科学访谈录》两本院史也已完成了大部分的编纂工作,预计在明年上半年将由科大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在院史完稿的最后阶段,我们借新创基金微信平台推出校友回忆短文推送栏目,一方面给大家分享各位校友们经历过的美好校园回忆,一方面也希望大家能积极投稿,把自己难忘的校园回忆反馈给我们,让这些宝贵的记忆充实到两本院史之中,历久而弥新。

投稿内容长短不拘、形式文字图片皆可,截止日期定在2018年一月末。期待各位校友的精彩投稿。

来稿请联系: 李旭,sachem_at_ustc.edu.cn ;刘锐,lr93_at_ustc.edu.cn。(_at_=@)

编辑说明:原文标题为《生院校友回忆录——科大师长随想》。此文个别部分有段落调整,文字无修改,标题与小标题为新创基金会编辑添加。“重型大炮”者,盖钱学森先生对中国科大学生云:我给大家请来了几门“重型大炮”!

2017-11-20 上一篇: 中国科大与CUSBEA项目小史 下一篇: 从生物物理系到生命科学学院